明离自己都还是个半吊子,偏偏自信得很,听见这话连连点头。

……总之,两人就这样约定下来了。

明离白天带着公孙浅一起修炼,晚上或者课余时间公孙浅则教明离认字,两人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互为师生。

短短几天时间下来,向来和睦的两人迅速积攒了不少矛盾:

明离指点的东西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场,反而让公孙浅时不时道心破碎;认字写字枯燥无味,明离时不时走神发呆,认认真真准备的公孙浅十分恼怒,一看明离笔下的鬼画符,气得几乎要晕厥……

“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。”明离又一次不小心打翻了墨台,看着闭眼深呼吸的公孙浅,喉咙滚了滚。

公孙浅低头瞥了一眼裙摆上黑漆漆的墨痕,忍不住吸气,“我确实需要冷静一下。”

她推开门往外走,深刻明白给对方当老师是一件极度破坏友情的事。

不是?就几个字?怎么就学了忘学了忘?也不是很难啊……

公孙浅不理解。

存着气往外走,公孙浅兀自出神,一时不察,险些在拐角处撞上一人。

一阵汹涌的灵力波动,一抹雪白映入眼帘,似山间纯净的白雪,裙摆银线绣着海棠花,微微透着冷气。

公孙浅抬头,微微一惊,拱手作揖:“师姐。”

来人正是沈婵。

公孙浅曾在青云殿外的余晖里,于演武场的晨曦中,不止一次瞥见沈婵的身影。和别的师妹那样,公孙浅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被这位性子冷淡的师姐吸引。

身姿矫健,剑招凌厉,挥剑时总带起烈烈劲风,长袍飘飘,似乘风而去。

“嗯。”

清冷的嗓音传来,似月下残雪,公孙浅恍惚一瞬,再抬头,师姐已走远,扭头进了一间开着门的屋子。

那不是明离的屋子么……

也是,付明离怎么说也是掌门千金,沈婵师姐自然也是她的姐姐,过来找她也算正常,公孙浅叹了一声,有点不甘心地想,明离命真好。

另一头,屋里。

明离没有收拾案桌上的墨水,她托着腮忙着发呆,酣畅淋漓的场景在脑海里上演,明离继续将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故事补全。

故事正进入尾声,明离忽而察觉屋里进了人,一抹不寻常的影子落在余光里,她无所谓地瞥了眼,忽而一顿。

后知后觉地回了神。

“姐姐。”明离愣了一下,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嘴角上扬,“你来啦。”

沈婵平日晨练也不常来,明离好难见到她的。

亭亭身影走到明离跟前,似一片雪花落入明离眼中——尽管春天已经来了,青云山上已经没有雪了。

察觉沈婵视线往下扫了一下,明离也跟着垂眸,脏乱的案桌上墨汁流淌,上面的纸被浸成黑乎乎一团。

明离忽地有些慌张,抬手想遮住这片混乱,动作笨拙,袖子不小心扫在上面,反倒又染了一片墨。

沈婵缓慢抬起头,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,嗓音依旧冷冷清清:“在学写字?”

明离点头,急于为自己辩解:“我在写的,刚才只是休息一下,这个……这个是不小心弄倒的。”

将袖子轻轻收拢,明离交叠的双手局促地放在身前,指尖下意识地相互摩挲,“平时都很干净的,今天是意外。”

姐姐可别误会她是什么很邋遢的人。

沈婵并没有注意她这些小心思,给明离留了一句话就走了:

“今日酉时,你上小重峰来。”

嗯?

明离有些懵,想要问清楚,伸手欲挽留时看到袖子上的脏污,想了想,又作罢。

下午的时间有些难熬。

吐纳导引课上,明离理所当然地发起了呆,跟着老师调息时心不在焉地想着:姐姐找她究竟有什么事呢?

日晷转了又转,明离终于熬到了下课,像只野马一样甩着尾巴奔出了学堂。

公孙浅追出门外,只来得及瞥见明离模糊的影子,忧心忡忡:早上那会儿说话语气太重了,明离果然是生气了吗?都不等自己一块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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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次爬小重峰,明离显然熟练了许多,只花了不到一炷香时间都到了沈婵院门口。

雪果然都化掉了,底下的石头袒露出来,遥遥看去,黑黄色的土壤上面似覆了一层浅绿,明离走进细看,却什么都看不见。

院门是开着的,有风从里头灌出来,明离脸颊边的碎发晃了晃,挠着她的皮肤。明离吸了一口气,蹦蹦跳跳地走进去。

一进门,明离就看到了梅树下铺着的纸和笔。

沈婵坐在旁边的秋千上,墨发和白衣轻轻摇晃,手里拿着一本书,听见声响,缓缓抬起头。

明离又紧张起来,四肢不听使唤地僵硬起来,两条腿各自为政,步伐歪歪扭扭地走到沈婵面前。

乖巧地叫了一声“姐姐”,听起来像是谄媚讨好似的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