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很早之前和子书珏长谈的深夜,她想的就是子书谨得知自己的妹妹背叛时的表情,在此刻终于得偿所愿在这个冷静的人眼里品尝到痛苦的快慰。

“子书谨,你对我缺乏最基本的尊重。你总以为我还是需要你保护的少女,希望干预我每一个选择,可一个皇帝,不会允许任何掣肘她的人存在,你的权欲太盛,侵占欲太强,让哪怕是我都感到恐惧,你想让我杀了你,完成你最后的使命。”

“有时候我会想被下诅咒的不是杯子,是我啊,子书谨,跟我有关的,你全都要杀光才安心吗?”

一直沉默的人在此刻才终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,她动的剧烈了胸口处的贯穿伤就溢出鲜血,打湿了素白的纱布,她轻轻笑了一声,一寸不让的对上裴宣的眼睛。

“为什么?宣宣你问我为什么?因为她们都要和我抢你!我的陛下啊,你敢说她们对你毫无觊觎之心吗?你死了五年郑希言对你的女儿视如己出,我一箭射出白浣清想要为你挡箭!哪怕你刚刚害死她的妻子和孩子!还有子书珏、还有你的那个小侍女,你敢说她们对你毫无他心吗?”

“你是我养大的,你就该属于我!”

“那也是你的女儿!”

“子书谨,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?”裴宣骤然加重手上力道,将人狠狠往下一按,本就堆在被褥中的人轻的像一片棉絮倒在重重叠叠的锦绣当中。

她失血惨白的脸开始涌上不自然的涨红,在这样的情况下,她还是尽力的伸出手去,因为这个动作胸口几乎血流如注。

她抓住攥住她脖颈的那只手,吃力的从她纤细的手腕上拨出那只血玉的手镯。

“为、为什么戴着它?”

裴宣一生向往自由不爱任何首饰,国库私库什么样的珍宝没有见过,她从不上身,如果当真心中没有她,又为何明明要走了却单单带走了这只镯子?

“一只镯子而已。”裴宣冷笑,另一只手忽地抓住一震,内力激荡开来,瞬间就将那只镯子震碎成四截。

子书谨一瞬间好像被撕碎的是她的心脏,她脸色惨白,却仍直直的看着面前这个人:“那、为什么救我?”

裴宣始终平静:“因为我不想让灵祈经历和我一样的痛苦,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射杀在眼前。”

我经历过的,不希望我的女儿再去经历,仅此而已。

“我当然知道,你敢的,你不是,给裴妘和贺元成郑希言三人留下密旨,三个人的密旨合在一起就可以,斩了我吗?”子书谨以手包裹着裴宣的手。

虽然这道密旨极为苛刻,但确实是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牵掣的她东西。

这才是裴宣。

“是啊,所以你始终不敢对郑希言动手,只是不断的排挤刁难她,是我不愿意再让隐患继续壮大想要切除毒瘤,所以连郑希言也一并废了,现在这张旨意应该如同废纸吧?”裴宣冷冷喟叹。

“可你还是能轻易杀了我,不是吗?”子书谨轻轻笑起来,因为掐住脖颈这个动作她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了,她恍若未闻。

“我们没有回宫,暂居行宫,我之所以,昏迷三天,是因为裴妘接管了这里,是不是?我刚刚就发现,广百神色不对劲了。”

肋骨上的伤怎么会一直昏迷三天之久,她早就该醒了,只不过需要她继续昏迷下去而已。

裴宣完全掌控住裴灵祈,裴妘手下都是当年宫中老人,想要接管行宫轻而易举,更何况她以最快的速度保住了郑希言的残余兵力。

只要在这里杀了子书谨,她能以最快的速度平定边疆乃至天下安定。

她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,重新回到权力的巅峰甚至可以徐徐图之废掉少帝自己重新登基,做的干净漂亮点完全可以把太后之死推给子书珏。

她知道,她的宣宣做的到的,她一直学的这样好。

只是——

她叹道:“何须那样,麻烦了?”

“我的命,始终都在你,的手里。”她再无保留的几乎将所有的爱意倾注于那双眼里望向她年轻的宣宣,两只颤抖的手包裹住裴宣掐在她脖颈上的手。

“我,随时等着为你去死。”

不是假意也不是苦肉计,我随时愿意扑在你身前,替你挡住一切的风霜刀剑。

她的眼里滴落晶莹的液体,却似乎害怕再也看不见这个人一般,执着的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人。

“随时等着,死在你手里。”

从很久以前开始,我就已经后悔了

那只修长的手越收越紧,她瘦削,嶙峋的青筋从薄薄的皮肉下鼓出,几乎要挣脱血肉的束缚。

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,白皙干净皮肤很薄,可能是身体原因总是有些缺乏血色的白,只有在用力时才会沾染上一层血肉之躯本应有的新鲜血色。

没有昭帝手上崎岖的疤痕,子书谨的手已经渐渐脱力了,只虚虚扶在这掐在自己脖颈的手上,隐隐似想将这只手握住。

子书谨的手像一条温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