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着师娘实在舍不得罐罐,魏家兄弟今晚便宿在诸葛夫子家中。

书房里,诸葛夫子殷殷切切考校魏承的学问,见他对答如流,便知晓府试和院试应当是难不倒他这个如此天资的徒儿。

又将自个儿压箱底墨程拿出来赠予他,他道:“若你府试院试都考过,赠你字帖和古籍的人物应当会去寻你。”

魏承点了点头,问道:“不知夫子和这位大人物如何识得的?”

诸葛夫子叹息一声:“我年轻时也曾在幽州城读过府学,当年因着你师娘的照顾,我又自个儿抄书,倒是能供上温饱,这位人物是比我先入府学几年的同窗,他性子古怪,家境贫寒,我常见他以水充饥,如此便将每日一个馒头分了他一半,后来……”

后来诸葛夫子未曾去考举人,这位同窗一跃成为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,受人敬仰。

魏承默了默:“夫子可愿再考举人?”

诸葛夫子愣了下,复又摇头:“早些年读书,为着也是想考取功名,让你师娘过上好日子,可是如今我与你师娘日子安稳,不缺银钱,还日日相伴,我早已知足,再拜官场,怕是又要让你师娘过那般漂浮不定的日子,我更不愿让她再日日夜夜枯坐等我,她的身子遭不住……”

夫子师娘感情甚笃,这世上总有比功名利禄更为重要的事情。

如此,魏承便不再劝。

他走出书房后又在想他考取功名又为了什么?

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……更为做罐罐的底气。

他推向卧房门的手一顿,想了想还轻轻推开,便听到里头欢快的喊声:“哥哥?你回来了?”

魏渝早已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,拍拍另一半床:“快些睡觉吧,我们明儿还要早起回去安顿家里!”

魏承拨灭两盏油灯,只留下桌子上的一盏,将手中的书平铺在桌上,道:“你先睡着,哥哥刚刚与夫子辩了几句文章,眼下再琢磨琢磨。”

魏渝打个哈欠,翻个身道:“好呀,那哥哥莫要贪夜噢。”

“睡吧。”

他看了许久才轻轻翻了一页书,过了片刻,又翻回来前页重新看过。

原本他们兄弟与孙览师兄等人约好一道去府城,可他们想趁着天寒尽快将拆卸好的熊瞎子卖出去,也只能提前半个月启程。

家里和羊庄有云夫郎和两个婆子两个汉子照看倒是没什么差错,再者还有里正伯伯和婶子常去羊庄,也不怕村里人起什么歪心思。

猎户队便由着李三郎照看,剩下这两个月打打毛皮子,待六七月份便让猎户队去山上寻参种,这个时候魏渝会亲自回来一趟“种参”,这次猎户队的李猛梁娃五人跟着他们去府城认路,他们还约定每两个月派这些镖局出身的汉子们就去送皮子,只要抗着震金镖局的镖旗,过路山头当家的不会打他们的主意。

眼下猎户队的汉子往马车里装山货,这几个月他们收货颇丰,除了一头完完整整熊瞎子还有几十张银鼠皮子,还有两大筐百来只晒干的冬蛙子,至于打到的兔子便早就卖到镇上如意酒楼和旁的食肆去了。

羊庄的汉子就往几匹马车上装羊和羊草料子,这里头不仅有他们兄弟要卖的,还有几头母羊路过四海客栈时要卖给玉娘子,这是留给她要做羊奶酒用的。

“云风云天跟着我们兄弟走。”

魏承道:“你们可愿意?若是不愿,也是成的。”

云天云风都红着眼眶,他们虽然知道跟着东家能学到好东西,可真的舍不得自个儿小爹,又担忧有人欺负他们小爹。

俩兄弟还没说话,云夫郎就铿锵道:“东家,您不嫌弃就带着这俩兄弟去吧,家里有我,您万事放心,再者还有秋哥儿和李家婶子莫夫郎常来羊庄,谁也不敢来咱家羊庄造次!咱家那两个人高马大的死契伙计也不是孬种!”

云天和云风都不舍得抹眼泪:“小爹……”

云夫郎虎着脸:“你们胆子真是大了,连爹的话都不听了!”

“小爹,你别生气,我们去……”云天抽抽搭搭哭道。

魏承和魏渝对视一眼,魏渝道:“莫要难过,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,家中猎户队常来常往,你们若是谁想小爹就跟着回来。”

听到这话,云家父子三人都露出些喜色。

羊庄安顿好了,也就剩下家里。

墨珠儿小猫一只,背在书箱里就成,就是……

魏渝看着在院外打闹玩耍的灰狼黑狼,有些出神道:“静幽山小得可怜,且毒蛇多,常有瘴气,还不知晓那山中有何等兽类,且离着城内十分远,哥哥去读府学定要住在城中,我不想让它们跟着咱们失了野性,想着还是莫要带它们了。”

魏承知道罐罐心里十分不舍,罐罐与黑狼一道长大,就说是亲人兄弟也不为过。

他刚要开口劝慰,就听罐罐又道:“就这么着儿,等明儿杏儿上山给灰崽捉兔子咱们就走,不教它发现!”

翌日天还未亮,六匹